日本新能源汽车产业落后了吗？

作者：陈言

日本是汽车生产和出口大国，日本车企保持了极强的行业敏感度，对汽车的营销状况有着及时的把握和准确判断。

今年9月，日本东洋证券公司预测称，2022年中国的新能源汽车销售量有望达到500万台。相比之下，2021年日本全年的电动车销售量仅超过2.1万台，占日本全部汽车销售量的0.9%。尽管中日新能源车销量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但人们对日本的电动车依然不能小觑。

■ 电动车、电池生产的先行国

尽管日本一年的电动车销量不及中国大城市一个月的销量，但日本是电动车、电动车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电池的先行国。

说一段12年前的采访经历。

2012年，记者去东京采访三菱汽车，这次主要想了解该公司刚刚推出的电动车i-MiEV。关于车名，企业介绍称：“i”是英文的“我”或者日文的“爱”，“M”是“Mitsubishi”的第一个字母，再一个“i”则是“innovation（革新）”、“intelligence（智能）”的意思。公司方面说，记者可以按自己的想象，给“i-MiEV”起一个中文名字。

2019年3月，亮相日内瓦国际车展的日本三菱i-MiEV电动汽车。

记者从地下车库将试驾车开了出来，绕东京湾行驶数公里，轻松上坡后，汽车飞奔在海岸边的道路上，海风拂面，非常惬意。三菱汽车在设计理念上与其他汽车有很大的不同。平时i-MiEV是电动车，发生灾难、电力短缺的时候，可以作为电池设备为家庭、通讯等供电。

在采访的日本企业中，旭化成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进入上世纪80年代后，便携电脑、小型摄像机等对电池有了新的需求。旭化成的员工吉野彰潜心研究锂离子电池获得了成功，之后让电池成为了一大产业。三菱汽车的电动车也使用了锂离子电池。

日本旭化成集团研究员、名城大学教授吉野彰。他研制出世界上第一个可充电锂电池的原型，并获得2019年诺贝尔化学奖。

从商业的角度看，三菱汽车的i-MiEV、吉野彰的锂离子电池，让日本企业走到了其他国家同行的前面，至今不论是电动车还是电池，大量的专利攥在日企手里。

然而令人困惑的是，电动车、电池都没有在日本成为重要产业。2021年3月，三菱汽车宣布停止生产i-MiEV电动车。一位在三菱汽车工作过的员工告诉记者，“三菱汽车也看到了这些年中国电动车市场的井喷式发展，但公司方面没有考虑和中国的电池厂家合作，也没有想在中国寻找马达生产企业，没有在中国生产电动车。在日本、欧美市场三菱电动车卖不出去，十几年时间，只卖了2万多台，而且没有考虑向中国出口，最后只能停止生产。”

不仅三菱电动车在日本发展得不顺利，其他品牌电动车在日本的销量同样非常少，这导致电池企业不能在日本设立大型工厂。

2022年7月，松下电器决定在美国投资5500亿日元（约38亿美元）建设电池工厂，8月丰田决定在美国投资3250亿日元（约22亿美元）建设电池工厂，同时也在今后几年在日本投资4000亿日元（约28亿美元），同样用于建设电池工厂。日企在美国投资电池的力度很大，今后随着日本电动车产量的增加，才有可能在日本加大投资。

日本企业在电动车、电池研发方面走在了世界其他国家的前面，但电动车、电池的大规模生产并未在日本得以实现。

■ 中国企业快速崛起

和日本企业比，中国不论是电动车还是电池的研发及生产，都比日本企业要晚很多，但中国企业崛起非常快，在世界市场具有重要地位。

比如中国最大的电动车厂商比亚迪是从做电池起家，1995年比亚迪开始生产电池，现在是中国第二大电池厂家。2003年，比亚迪进入汽车行业，一开始就以做新能源车起步。2022年上半年，比亚迪新能源车全球累计销量为64万辆，超越了特斯拉56万辆的全球销量，成为世界第一。

比亚迪宣布2023年1月，元 PLUS、海豚和海豹三款车型将陆续在日本开始销售。

中国电池企业中，宁德时代依旧保持快速增长的态势。6月23日，宁德时代举行“麒麟电池，推陈出新”第三代CTP（Cell to Pack，无模组动力电池包）技术新闻发布会。从该公司发表的内容看，麒麟电池的体积利用率突破72%，能量密度可达255Wh/kg，在相同的化学体系、同等电池包尺寸下，麒麟电池包的电量相比日本最大电池企业松下电器公司的4680系统，可提升13%。第三代CTP技术实现了续航、快充、安全、寿命、效率以及低温性能的提升，可适用于磷酸铁锂、三元电池，涵盖乘用车、商用车领域。宁德时代方面表示，麒麟电池将于2023年量产上市。

和日本企业比，中国企业没有沉重的历史包袱。三菱汽车在电动车的研发及生产上没有获得成功，但其燃油车足以维持三菱汽车的日常经营。其他日本汽车企业更在燃油车上赚得盆满钵满，在电动车还不能保证长期盈利的情况下，日企宁愿先在燃油车上继续赚钱。中国企业则不可能在燃油车的研发及制造上用几年或者十几年时间超过日本，更愿意另辟蹊径，找适合于自己的研发及生产内容。

电池产业需要大量的持续投资。比亚迪、宁德时代都肯投资电池产业，而且投资规模巨大。比如8月15日比亚迪宣布在江西宜春投资285亿元（约40亿美元）建设电池工厂，宁德时代也在9月7日决定在福建厦门追加投资130亿元（约19亿美元）建设电池项目。相比中国企业大规模追加投资，丰田、松下等日企的行动明显迟缓不少。

中国企业能够下定决心投资，首先因为看到了手机电池的商机，而电动车市场也有巨量需求，未来光伏、风能发电等也有广阔前景。日本没有庞大的电动车市场，这让日企没有在本土投建大型电池工厂的动力，而没有经济实惠的电池，本土电动车生产也受到了限制。

■ 运输工具将发生变化

日产汽车公司与日本横滨市合作，推出超小型纯电动汽车“日产New Mobility Concept”，为市民提供汽车共享服务。

燃油车的驾驶激情、坚固的安全保护装置，到电动车、甚至自动驾驶时代或将消失。自动驾驶只享受从一个地点到另一个地点的移动，移动中可以办公，也可以听音乐、看电影。5G及未来6G的出现，有可能完全不再出现撞车等事故，燃油车上的那些安全保障没有了用场。电动车可以做得更加轻薄，节省出的空间、重量可以放更多的电池或电器设备。一位日本的化工企业总裁对记者说：“等实现自动驾驶以后，也许就不需要那些钢板，用塑料做车身将更加轻便，也更易加工。”

中日同为世界重要的电器生产国。2035年美国、欧洲主要国家将禁止销售燃油车，世界主要国家将迅速进入到电动车时代。目前，日本看似在电动车的生产与销售上比中国落后很多，但日本并不是没有相关技术。中日在新时代里如何实现产业转型，如何让转型后的产业有更快发展，两国企业应该能为丰富交通工具产业，共同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