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的今天，19名“基地”组织恐怖分子在美国境内劫持4架民航班机，分别坠毁在世贸中心双子塔、五角大楼和宾夕法尼亚州尚克斯维尔镇。
飞机撞入大楼，橙色火球炸裂，成为一代人抹不掉的记忆片段。
它成为当下诸多灾难的源头，更是近3000人生命的终点和无数人命运的转折点。
20年后，也已经有整整一代人对此毫无记忆。它开始沉入历史深井，在新危机和新局势的对照下，显得遥远。
但对一些人而言，每个9月11日都像一颗定时炸弹，炸毁他们用时间和生活筑起的屏障，让回忆复现，提醒他们生活里永远缺了一块儿。不管过去多少年。
1. 丹尼·苏尔
那天早上，南希·苏尔在开车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世贸中心冒出的滚滚浓烟。
“今晚爸爸回家以后，一定累坏了。”她对女儿说，猜想丈夫丹尼·苏尔一定在现场救援。
37岁的丹尼是纽约消防局二百一十六号泵浦车消防队的队员。
回到家，有条电话留言，闹哄哄的背景杂音，勉强能听到丹尼说：“亲爱的，是我。打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晚点再聊。”
她记得自己打开电视，看着不断回放的撞击画面，心里发慌。
然后电话响起，是消防队的人：“丹尼受伤了，我们来接你。”
通往曼哈顿下城的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空中飘着燃烧着的碎片，车里只有沉默。
她记得白色的布盖到丹尼的脖子，露出额头上的裂痕、断裂的鼻梁和眼眶上的伤。
20年后，她还清楚地记得所有细节。
丹尼在跑向世贸南塔时，被一个从高楼跳下的女人划到了脑袋，成为9月11日牺牲的第一个消防员。当天，共有343名纽约消防局的消防员及医护人员遇难。
有人问南希：你生那个女人的气吗？
她感到惊讶：“谁能想象她在跳楼前经历了什么噩梦？丹尼是要进南塔的，南塔塌了，他那天不管怎样都会死去。”
可她并没有真的释怀：“我会一直向前看，但我永远放不下。”
葬礼后，南希把和丹尼在一起时穿过的所有衣服都叠好收了起来。一直到2005年，她只穿黑色。
她没有再嫁，独自把女儿带大。今年女儿22岁了。她会经常给女儿看爸爸陪她玩耍的录像，给她讲丹尼的故事，希望女儿能记得自己的父亲。
丹尼消防队的其他队员都幸存了下来，但南希理解他们承受着什么：“我也为所有消防员感到难过。他们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
截至2018年，已经有超过7500名参与救灾的工作人员被诊断出癌症等严重疾病，有1700多名救援人员死亡。据估计，到二十周年，死于世贸中心爆炸相关疾病的人数将会超过死在攻击中的人数。
无形的伤害还在继续。
2. 劳伦·格朗科拉和未出生的孩子
杰克·格朗科拉再婚了。
但每年9月11日，他会做一些前妻劳伦喜欢做的事，去骑车或者在海滩上安静地散会儿步。
2003年以后，他就再没去过93号航班坠毁地尚克斯维尔镇，因为每次去都太痛苦。可今年是第20年，他决定去一趟。
杰克今年58岁。劳伦如果还在，也是这个年纪，而他们的孩子也该19岁了。
2001年9月11日，劳伦怀孕3个月，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当天劳伦要去新泽西参加祖母的葬礼，随后把怀孕的好消息分享给父母，给处于丧恸中的家人带去一些安慰。
然而，她乘坐的93号航班作为当天被劫持的最后一架飞机，在乘客们奋起反抗后，坠毁在宾夕法尼亚州尚克斯维尔镇的一片废弃矿区，没有到达恐怖分子原本可能设置的目的地：白宫或国会大厦。
93号航班的乘客被人们称为“英雄”。不过，在杰克心中，劳伦首先是坚强的妻子和勇敢的母亲。飞机坠毁前，劳伦用一种安抚的语调在电话里给他留言：
“好吧，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飞机上有点儿小问题……我还舒服，我现在还没事。我会，我……只是一点儿小问题。我爱你。请告诉我的家人，我也爱他们。再见，亲爱的。”
事情发生后，杰克深陷抑郁。但他渐渐意识到，劳伦在电话里的留言是想让他知道：她坦然接受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于是，他也坦然接受。再婚后，他搬出了和劳伦一起买的房子。快要退休的他开始写书了，一本献给劳伦和他未出生的孩子的书。
当天，还有9位和劳伦一样孕育着新生命的妈妈登上了那4架飞机或在撞击地点办公。
3. 彼得·汉森、苏·金和克里斯蒂娜·汉森
19年2月的一天，尤妮斯·汉森和其他9·11受害者家属一起走出一家酒店大门。
他们刚刚见过国防部官员，虽然没有获知准确日期，但都对“9·11”恐袭策划者即将受审表示乐观。
这是尤妮斯第一次独自参加相关活动，此前丈夫李·汉森都会陪着她。但两个月前，85岁的李去世了。奔波十多年，他还是没能等到为自己的孩子们争取到正义的那一天。
2019年9月，美国军事委员会宣布审判将于2021年1月进行。显然，又推迟了。
2001年9月11日，汉森夫妇同时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彼得·汉森、儿媳苏·金，以及2岁的孙女克里斯蒂娜。
他们一家原本要去加州度假。
在那个天空湛蓝的周二早晨，尤妮斯和李坐在厨房里吃着早餐，为儿子一家的旅行感到庆幸：“啊，他们赶上了一个飞行的好日子！”
不到一个小时后，他们接到儿子的电话：“爸爸，我们在飞机上。飞机被劫持了。”
夫妻俩打开电视，看到北塔被撞的画面。
十分钟后，彼得再次打来：空乘受伤，有人拿着刀子，威胁说有炸弹，机舱里漂浮着梅斯毒气。飞机飞得一颠一抖，正在快速下坠。
预料到情况不好，他安慰父亲：“别担心，爸爸。要是真出事的话，很快就会结束。”
尤妮斯和李清楚地记得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低声念着：“啊我的上帝……啊我的上帝……”背景里有个女人在尖叫。
电话中断，电视直播画面里，一架波音767从屏幕右侧进入视线，侧身撞进了世贸南塔。
那是载着他们儿子、儿媳和孙女的联航175号。
多年来，汉森夫妇数次前往华盛顿和关塔那摩湾。和不久前要求美国政府公布“9·11”机密文件的受害者家属们一样，他们希望有人能为孩子们的死负责。
现在，只剩尤妮斯一人，她还在坚持。
4. 数字，姓名，人
亲人现场诵读遇难者姓名，是每年“9·11”纪念日活动都会举行的仪式。
4个多小时的诵读仪式，2983个名字。2977名“9·11”遇难者，6名1993年世贸中心汽车爆炸袭击遇难者。
数字由名字累加而成，名字背后是一个个具体的人。
而每一个人背后，又有多少失去了丈夫、妻子、孩子、父母、兄弟姐妹、朋友、同学、同事的家庭或个人？
对相识的人而言，每唤一声姓名，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张面孔，一个声音，一种气味，一份温度，一些回忆。因而，意义非凡。
这些名字被镌刻在“9·11”纪念水池四周的青铜护墙上。
也被米切尔·祖科夫逐个罗列在《坠落与重生：9·11的故事》的附录名单里。
2001年9月11日，祖科夫为《波士顿环球报》撰写了“9·11”事件头条新闻，随后又以六名亲历者的故事完成了特写报道。自此，他开始搜集、记录这场灾难中普通人的故事。
他记得在倾听汉森夫妇揭开丧亲之痛时，自己感受到的那份责任感，便决定要竭尽所能，把这些故事写下来。终于在18年后完成了这部从亲历者视角出发的纪实作品。
引言中，祖科夫提到，他不想追问“为什么”，仅仅是想“为那些直接受到这些事件影响的人填上名字”，为在灾难中受苦的普通人立传。
于是，一个个姓名在讣告般的介绍中变得立体，在充满细节的叙事中变得鲜活，他们成为了我们身边的朋友、邻居、同事。
他们的恐惧让我们恐惧，疼痛让我们疼痛。我们迫不及待地关切着他们命运的走向，为每一场坠落叹息，也为每一次逃离庆幸。
20年后，这些朴素的关于灾难中的普通人的记述，为我们理解灾难之于个人的意义，提供了一把宝贵的钥匙。或许也为我们理解彼此提供了更多可能。
- 本文书单 -
《坠落与重生》
[美] 米切尔·祖科夫
亲历者视角全景式还原9·11始末
聚焦事件背后鲜为人知的个体与细节
献给无辜的逝者和疼痛的生者
这是一个关于坠落的故事，却处处闪现着重生的力量
科克斯书评2019年度好书，同名美剧由奥斯卡获奖编剧改编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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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历者视角全景式还原9·11始末，讲述你我无从了解的事件真相
★ 记录灾难面前个体的生与死、脆弱与坚韧、悲恸与振作，“从他们的故事中可
以照见我们自己”
★ 9·11二十周年，献给无辜的逝者和疼痛的生者，面对生命，拒绝淡漠
★ 《纽约时报》畅销书作者蓄力之作，Amazon评分4.8/5，Goodreads评分4.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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