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鱼寝”体现了日本人性开放的侧影

◆《日本新华侨报》专栏作者 冯玮

日本有很多在中国人看来很奇葩的风俗。虽然很多奇葩的风俗已经绝迹，但深藏在这些风俗背后的思维和意识，却没有绝迹。“杂鱼寝”作为日本曾经有过的风俗，和今天遍布日本各地的“风俗店”有没有思想和意识的关联？我认为答案是肯定的。

所谓“杂鱼寝”就是在规定的日子，男男女女睡在一起。而且匪夷所思的是，这种风俗并不是个别地方所特有，而是相当普遍。

东北地区的山形县东村山郡的山寺，是名僧慈觉开基的名刹，每年七夕的夜晚，有很多男女登山进刹。他们不分职业，不问年龄，不分男女，像很多鱼被混放在一起那样扎堆睡，即“杂鱼寝”。在山寺附近有个30多户人家的村落，叫“滅茶苦茶”。这个奇葩的名字译成中文就是“乱七八糟”。“滅茶苦茶”村自古就有个风俗：各家各户不管是男是女，都不时到其他人家寄宿，两家或几家男女像不同的鱼一样，摆放在“榻榻米”上。福岛县南会津郡在举行“氏神祭”时，邻近地区数百个男女汇聚到那里，以接待氏神的名义“杂鱼寝”。关东地区的栃木县栃木町太平山神社，每年农历八朔即8月1日的晚上，都举行“杂鱼寝”。或许因为有这项“待遇”，参拜者纷至沓来。直到战后，才被政府认为“杂鱼寝”有悖公序良俗而遭取缔。关西地区的兵库县神户市林田部郡附近没有寺院，但却有“杂鱼寝堂”。每年“节分”，即立春、立夏、立秋、立冬的前夜，村里未婚男女都在这里“杂鱼寝”。由于处在黑暗中看不清容颜，只能通过摸索，凭感觉进行判断。一旦“有事”，即便不中意也不得反悔。因为，这不仅是规矩，更是神的旨意。“杂鱼寝堂”也被称为“枕寺”，里面迄今保存着很多枕头，令人不难想象当时那里的“欢腾”景像。京都府宇治町的神社，有被称为“取种”的“杂鱼寝”。那天晚上，包括神社在内，町里灯火全部熄灭。男男女女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进入神社、旅社，或各户人家就寝，在黑暗中“翻云覆雨”。如果哪个女子怀孕，则被视为神赐予的“种”，进行庆贺。奈良县十津川村被称为日本第一大村，也有“杂鱼寝”。有时过往的旅客也被邀一起参与。因为有此项目，旅游自然红火。北陆地区的新潟县岩船郡有个渔村，村里的男男女女经常聚集到氏神社去“杂鱼寝”。这个习俗源于男子出海捕鱼，留在村里的女子感到寂寞而“自发形成”。警方认为这种做法败坏社会风气，数次予以取缔而不果。

有些地方的婚配虽然不似“杂鱼寝堂”那样靠暗中摸索，采用的方法也相对比较文明，但也有很大的随机性。例如，新潟县直到明治5年即1873年，仍然保留着“盆签”的习俗。所谓“盆签”，就是在每年盂兰盆节，女孩子通过抽签决定嫁给哪个男子。一旦抽中，男女双方都必须服从。如果男子觉得女子不中意，可以用一升酒取消，然后第二年再抽签。静冈县田方郡有着类似风俗，不过抽签不是在盂兰盆节，而是在每年的春节。下川耿史在《盆踊·乱交民俗学》中写道，“性爱的世界，亦如一个心灵磁场，处于其中的人们都会感觉到生命的愉悦”。日本，真的是一个“讴歌性的自然享乐主义”的国度。

（本文作者系复旦大学历史学系教授、日本研究中心研究员）